12/30 周杰伦 王者的内心是少年

JAYCN-新闻组

         他自己也许不会承认—从《范特西》起，周杰伦的专辑创新模式开始有迹可循—但他也许愿意接受这样一个称呼：在一个创新匮乏、后继无力的世界里，周杰伦俨然是中国音乐界的乔布斯

几乎没有人能看清周杰伦进来时的样子。严密的人墙是他去往任何地方的通道—身处其中，他压低他著名的单眼皮、微微的鹰钩鼻，把他棱角分明的脸半埋在连帽衫 里。外边的世界与他无关，内在的喧哗也与他毫无关联。他包裹在人群中，特立独行、桀骜不驯。让人惊叹的是，依旧是酷，依旧是爱玩儿，匆匆11 年，眼前的周杰伦和人们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并没有不同。

如果硬要他做一个区分，“我比以前更年轻了。”—这是周杰伦最引以为傲的事儿。也因此，新专辑《惊叹号》的封面中身穿水手服、内页里亲吻美人鱼的周杰伦评价自己“少了时间，多了自信”。而11 年前，他出道发行第一张同名专辑《JAY》时，神情羞涩，一头卷发。

同年，他的第二张专辑《范特西》横空出世，打破了90 年代中期香港“造王运动”后中国乐坛几近后继无人的局面，封面上的他额前头发遮住眼睛，红色帽衫却勾勒出他脸部的坚毅线条。他迅速地红了，人们惊艳于他的咬字不清、哼哼哈兮和难以抵挡的优美音律。如今，掌声、鲜花、追捧如影随形，但周杰伦似乎总是置身事外，泰然自若……

直到灯光聚集到他终于抬起来的、清瘦而略有疲态的脸上，他才开始用自己独有的方式来重构我们的世界。正在播放的背景音乐是他2011 年11 月11 日推出的第11 张专辑《惊叹号》—只有音乐，他的音乐，才能让他在陌生人充斥的世界里放松下来。他已经脱掉他自己的连帽衫，在座位上努力调整出一个舒适的姿态—方法无 二，他先是随着背景音乐打了几下拍子，然后让造型师杜哥坐在自己对面划拳。

中场更衣时他嘴里依旧哼着曲目，他曾经说自己体内住着一个苍老的灵魂，但我们目力所及的，却是一个试图对抗世界虚妄的少年。这种对抗的唯一方式，就是执著 地追求自己的所好，在这个过程中：不妥协、不放弃、也不跟随，至于能否引领潮流，那无所谓，无关紧要。这一切或许只能说明一点：他从来未曾习惯这个世界， 只是这个世界习惯了他的音乐。

        

“音乐可以挽救人的自信”  

这一张新专辑起初并不叫《惊叹号》，但现在周杰伦觉得也很好。“刚好一语双关。”他如此解释，“既呼应了专辑中与船有关的两首歌《琴伤》与《水手怕水》，又有吹响‘号角’的意思。”从某种程度上说，周杰伦自己的人生就是“惊叹号”，并且不止一个。

而最让人惊叹的是，他声名鹊起的方式、他存活于残酷现实世界的法则都如此与众不同，他锐意创新却固执地坚守自己的情怀，他向往光怪陆离的音乐殿堂，却不愿意违背自己去适应市场。巨室音乐娱乐制作公司（该公司从2001 年起代理周杰伦在大陆的所有演出与经纪事务）总经理陈中第一次见到周杰伦，就觉得“他身上有很多矛盾的地方”。

“做艺人已经做很久了，他的作品很前卫，很大胆，可是他个性还是非常地传统—他就是一个很普通的高中毕业生，年轻人经历的所有人生问题他都有遇到。”陈中如此评述，“他很害羞，只是刚好念了音乐科，他觉得他只能在这个地方来表现一切。我从他身上看到的其实都是很简单的特质，但他做出来的东西就是非常不一样，这是他身上最吸引我的地方。”

这与一手发掘周杰伦的台湾著名谐星和演艺圈一哥吴宗宪对他的第一印象如出一辙。1998 年，周杰伦参加到吴宗宪用于发现演艺界新人的《超猛新人王》娱乐节目中，这甚至不是他自己主动的行动—当时还在台北淡水高中念书的周杰伦，因为弹得一手好琴又很会打篮球，是学校里吸引女生注意的风云人物，正是一个学妹帮他报的名。

但因为害羞，周杰伦甘做伴奏，请了一个朋友代为演唱自己写的曲目《菜谱歌》。这首奇怪的歌让吴宗宪好奇地从裁判身后看了一眼，只一眼就让他立即相中，尽管后台戴着棒球帽遮住眼睛的周杰伦看起来安静到几近自闭的程度，他依然将其签约为自己刚创立的阿尔法唱片公司的专职写歌人，因为“乐谱非常地复杂、做得很棒。”

让他人惊叹的音乐才能让周杰伦自己迅速摆脱出大学联考失利两次、在餐厅打零工苟活、人生彷徨不定的状态。“他其实是很好强的，音乐始终是他好强的方式。”陈中说，“包括在他的新专辑中，他用儿歌谱曲，我想他就是想说：我不用费唇舌来说服你们，我用作品来说服你们。我觉得他是用一种……聪明的好强方式把他想要的做到。”

事实上，18 岁刚成年即被唱片公司签约的周杰伦将其对人生的想象力降到了最低，但他义无反顾，乐此不疲，原因只有一个—音乐是他“证明自我”的唯一方式。工作的一部分是依约写曲，每首可得酬劳2 万台币，对象多是脸蛋与衣着光鲜、重金打造的速成偶像歌手，他并不指望他们能在他写就的音符中了解他不安于室的灵魂—那个日复一日睡在阿尔法唱片公司录音室的沙发后面的人，面前是蓝绿色的墙壁，头枕金黄色的地板，看着东台北的天空。

乐思泉涌时，他在外卖菜单背后涂满字词与简谱—这是他给自己加码的工作的另一部分，即便吴宗宪并不领情，他曾当面把周杰伦送给他审读的创作手稿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一部分原因是他并不认为这个木讷少年可以走到台前，“因为他长得并不帅”，但他阻挡不了的是周杰伦倔强的坚持与几乎一天一首歌的速度。

在这样的两年以后，要挑10 首歌发片实在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吴宗宪的朋友、接管阿尔法的总经理杨峻荣率先被周杰伦打动了，他听到的《可爱女人》成为了之后专辑的第一首歌，它看似是简单的抒情调，却有着耐人寻味的旋律魅力，显然是由古典乐的多年底蕴与流行乐的制作经验交织而成。

2000 年11 月，周杰伦的第一张极富个人特质的专辑《JAY》出版，在台湾乐坛大获好评后乘胜追击，于2001 年9 月发行第二张极尽想象力的专辑《范特西》，“周杰伦旋风”旋即来势汹汹地刮遍了亚洲。周杰伦的音乐从一开始就带给了世界惊叹，而音乐给他自己的人生带来的，则一直是一种无法否认、无可替代的存在感。

“从第一张专辑到第十一张专辑，我多了自信，少了时间。”周杰伦自己如此说，“音乐是可以挽救人的自信的，以前我在带有一点儿失业性质的慵懒中写歌，现在我喜欢在很忙碌的时候写，这样才会让我有时间感。”这是周杰伦对抗时间的方式—他像一个最勤勉的雕刻师，在苍茫无涯的世界里雕刻时光，以看似玩乐却费尽心力的方式，留下一个美好如初的灵魂。

  

“希望大家都跟我一样”

他自己也许不会承认—从《范特西》起，周杰伦的专辑创新模式开始有迹可循—但他也许愿意接受这样一个称呼：在一个创新匮乏、后继无力的世界里，周杰 伦俨然是中国音乐界的乔布斯。他看似特立独行，却有着聚焦一切的强烈愿望与坚定内心。周杰伦从出现开始就是华语音乐的一场革命性颠覆—他在一片最初的欷歔 声中，用吐字不清的代价换取了R&B 和中文的真正结合。
在他之前，主打R&B 的有海外背景、科班出身的王力宏和陶喆，但只有周杰伦在最短的时间内让R&B 在中国乐坛的定位从前卫变成了真正街头巷尾的流行。他说不清是天生还是刻意为之的含糊吐字方式，奇异地将中国单音节的文字特点与源于美国黑人文化的 R&B 结合得天衣无缝，由此被乐评人定义为华语乐坛新时代的开创者，掀起的是“不依据发音规则、以展现音律纯粹性取得成功的音乐革命”。

虽然4 岁习琴、入行很早，但周杰伦反叛、无畏、漠视陈规—他不遵循任何流派，只是忠于自己的音乐表达。在他之后，姿态独立的“创作型乐手”取代徒有面孔的“速成 偶像歌手”成为中国流行乐坛的潮流，使很多后来的歌手都把“ 原创”、“自主”、“酷”作为自己发展的关键词。

但如果你问周杰伦自己，你始终在音乐中坚持的是什么？他会这样告诉你一个听起来相当饶舌的回答：“以前坚持的是跟别人不一样，现在坚持的是希望大家都跟我一样。”他自己对此的进一步解释是：“我觉得有人想要复制你—这代表你成功了。

目前的我就像在打仗一样，很好胜，什么都要走在最前面去冲锋陷阵。在我之前，乐坛的主流不是这样，我是把非主流变为主流，现在当然就是继续要朝着这个主流走，你也不知道会走多久。我的上一张专辑叫《跨时代》，跨时代就是在下一个10 年，我要看看是不是还是这样。”他顿了一顿又说，“我觉得我的勇气还是在。”

的确，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每年边面对“变化在哪里”的永久问题，边以一年一张不急不徐的态度发专辑，但周杰伦做到了。表面上看，他始终都“玩”儿得很尽兴： 他不断扩展着自己的想象空间，在赖以成名的抒情R&B 的基础上，他不断地先后添加了HipHop、Rock、加快版Rap、摇滚和本土乃至异国的民族风。

无论是《东风破》、《威廉古堡》还是《以父之名》，他都信手拈来却耐人寻味。毫无疑问，在漫长而短暂的11 年里，周杰伦不断完善与强化自己“JAY 式”音乐帝国的构建，步步为营地树立了华语乐坛的音乐新主流。

更进一步说，11 年来，从《范特西》到《惊叹号》，你可以清晰地从曲目的组合与不懈的创作中看到他的某种坚持：伤感、萦绕、兼具现代热情与古典感染力的抒情调慢速情歌；激越、欢快、充满快节奏与想象力、不断添加音乐新元素的快打实验小品；总是透露出渴望、眷恋, 围绕校园、家庭与社会问题展开的饶舌之歌；超越时空、歌词迷人莫测、截取传统意象、充满追溯意味又旧曲新作的中国风曲目……

他从歌曲中展望世界，在MV 里重塑的人生里，他能化身为意大利教父、古堡里的吸血鬼，或者龙战骑士。他彻底陷入自己想象的世界，怎么酷，就怎么玩儿，怎么生活。截至《惊叹号》，周杰伦坐拥的数个“第一”包括：年年居全亚洲华语专辑销量第一，个人拥有金曲奖座数量第一，自导整张专辑所有歌曲MV 第一等。这是身为土象星座的代表星座—摩羯座人的周杰伦深谋远虑并在脚踏实地中常年积累出来的成功。

校园、中国风、逝去的恋情……他的创新源于一切旧日情怀，他提供的是多元的音乐方案，几乎每一个人、每一个年龄阶层都能在他的专辑中找到情语与断片、共鸣与乐感—而他自己所坚持的却是最初的那一点“偏执”：“中国风也好，校园情结也好，我不会因为别人质疑我的不变而不做，我相信我在音乐上的想象力。”



  
“王者内心都是一个少年”
周杰伦在很多人，包括陈中心里，都还是那个“不擅长电视作业，一面对镜头不是压低帽檐，就是把头偏过去”的少年。突然有一天，他们豁然惊奇地发现他不再惧怕甚至开始拥抱镜头了—他演起了电影，当起了主持人。

11 年过去，青涩不再。他不是遗忘了羞涩，而是尝试着让更多的人接受那个羞涩的自己。周杰伦对自己闯荡好莱坞、成功试镜《青蜂侠》的经历十分引以为豪。“有很 多当地非常有名的演员去，我英文不好，还蛮紧张的，最后会选择我，我是觉得挺惊讶的—但可能就是感觉吧，我注意到导演是在挑人，是挑人的个人特质是否吸引到他们。”

他甚至让身边的人开门见山地问导演：“你们选择我，是不是因为亚洲市场占有率的缘故？”否定的答案让他开心了很久。大屏幕需要演艺圈稀缺的真正赤子。周杰 伦出演的第一部电影是2005年根据热血漫画改编的《头文字D》，周杰伦热爱这个角色：“和我很像—我们都专注于做一件事，不太爱说话。”

他把这个“只有在手握方向盘时眼神才完全改变”的寡言少年赋予了新的灵魂，因为那几乎就是“只有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中冷静自信”到脱胎换骨的他自己。这还只 是开始。从《满城尽带黄金甲》、《刺陵》到今天的《逆战》，他真的“化身为龙”，在英雄滴血的银幕虚拟世界里尽情玩耍。

2007 年，周杰伦决定投拍并执导“自己真正想拍的电影”，却和“热血”与“英雄”均无关。他找来在《头文字D》中饰演父亲的黄秋生和《蓝色大门》中的桂纶镁，讲述了一段在母校淡江中学的青春情事，延续了他在音乐中的“校园情结”。
“有些人会为了演技而去牺牲他的形象和扮相，我觉得我刚好相反—和音乐上一样，我不会硬要突破而改变自己。”他甚至不无惋惜地说起桂纶镁在《女人不坏》等电影中的转型，“我常劝她不要再拍那些破坏学生气质的角色，但她完全没有听我的劝告！”

事实上，在音乐创作之外的生活中，周杰伦始终都是那个懵懂、怀旧与长情的少年。他凭借兴趣开了古董店、餐厅，并不在乎盈利与否，“就是一个成就感”；他还 保持着长足的好奇心，最新的动作是做自己品牌的定制钢琴，“全世界也没有歌手做过，很屌”；他没有微博，只愿意从朋友处听到歌迷对新专辑给予反馈的留言转述，“我喜欢旁边人跟我说，间接式地看到，因为我很怕糗，又有些感性，冲动会让我直接呛声”。

他不喜欢孤独，他想要盖一幢J 大楼，让如今已是他事业上各种合作伙伴的朋友集合在一起，“这11 年来，我没有什么新加入的朋友，都是出道前就挺我的兄弟”；他喜欢《盗梦空间》，并得来灵感把计算机CG 动画技术运用到新专辑的MV 中，坚信不改初衷的人就会成功，“就像周星驰，王者内心都是一个少年”。在这个时代，歌手很忙，玩家为王。周杰伦是当代无可规避的先锋与标签式人物，当他 在第十一张专辑中宣唱着《世界未末日》，很多人都相信。

“我牵着你的手/ 一路穿梭在城市路口就算故事到了尽头/ 我们也绝不退缩……就算是世界要崩溃/ 亲爱的我也绝不会落泪”听起来是一如既往的抒情，却是词人方文山寓意着一个残酷的背景而作：2012，世界末日传说即将到来的年份，森林逝去，海水高涨，街景摧毁，漫天风雪……

MV 中展现出一派地球行将毁灭的惨烈，而周杰伦却像日本电影《大逃杀》中的少年一般，拉住女主角的手以单纯的勇气闯上一条不管前路是死亡还是流浪的道路，奔向成年，跑向未来。

很多人也许不记得，在11 年前，他还写过一首叫做《世界末日》的歌，是为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女生，毁约未能去看那部名为《世界末日》的同名功夫片电影而作，他还是常常在那熟悉的音律与词曲回旋中，回想起那个彼时在阿尔法录音室内的一角辗转反侧、失恋无爱的自己。

“天灰灰/ 会不会/ 让我忘了你是谁夜越黑/ 梦违背/ 难追难回味我的世界将被摧毁/也许事与愿违”所幸没有，没有事与愿违。他用了11 年，为自己从《世界末日》唱到了《世界未末日》。然后他对全世界露出羞涩而骄傲的笑容：只要有他的音乐在，只要他依旧耍酷、爱玩乐、不懈怠，末日就远未到来。

mikon

201201╣╣